番外5 曠野生存法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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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5 曠野生存法則（中）
盡管艙室之間隔音很好，即便他們在這兒開個K歌大會，主艙內也聽不到什麽聲音，可靳海城還是壓低了聲音。
步尋卻提起嘴角笑笑，反問道：“你也看得出她們不對勁。”
靳海城嘆了口氣：“親愛的，你可以認為我比較天真，但我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
步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卻還是故意打趣道：“這不是為了滿足你的那份善心嘛。”
“……小尋。”靳海城一臉不滿地板起了臉。
步尋笑著貼了上來，撫著他的手臂哄道：“哎呀，好了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總之，就當是順道做好事了。”
靳海城卻仍是一臉困惑地皺著眉頭：“你真打算把她們送到‘黃金島’？”
步尋笑笑：“那倒不是，不過，我打算將她們送到合適的地方。”
“什麽意思？”
“字面的意思。”步尋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在駕駛臺上操作起來。她的確調整了航道，重新規劃了路線，可看不出來目的地是哪兒。
“‘黃金島’是個什麽地方？”
“人才市場。”步尋這一次很痛快地答道。
“嗯？”靳海城一臉懷疑地看向步尋。
步尋笑著說道：“簡單來說，就是個很大的交易市場，只是貨物以人為主，這還不夠清楚嗎？”
“哈？”靳海城這下不禁很困惑，還有些費解了。
“嗯，你沒聽錯，‘黃金島’就是埃爾多拉多大區裏一塊相當有名的‘人才市場’，想要什麽樣的人，幾乎都能買到。不過呢，那裏也不只有這麽一個功能，還是個大型的賊匪流寇的聚集處。的確有人在那裏常駐，不過，身份當然也必定是這其中的某個。不過考慮到她們三個是omega……”
“等等，什麽omega？”靳海城禁不住打斷。
步尋又是一聲輕笑，擡起手捏了捏靳海城的臉：“你果然沒察覺到。的確，也是她們隱藏的足夠好，她們應該是服用了信息素抑制劑，否則，在除汙和洗澡後，身上信息素的氣味應該會很明顯。可即便是隱藏得再好，也總會路出馬腳，我用我的信息素稍微試探了一下，我很確定，她們三個，都是omega。”
這下靳海城禁不住有些脊背發涼，三個omega女孩，平白無故地突然出現在曠野中，要說她們身上沒有鬼，那怕是只有她們是神仙這麽一個可能性了。Omega本就是稀缺資源，女性也是稀缺資源，omega女性更是無比搶手，哪怕只是普通的女人站在曠野裏，只要有賊匪流寇路過，再怎麽也不可能放過她們。
假設真的如她們所說，是因為物資緊缺而被拋棄的，那除非是同行車上的其他人全部都是比她們更優秀、更稀缺的女性omega，否則，哪怕是只剩下一人份的口糧，賊匪們也不可能將這樣高稀缺度的珍惜“物資”就這麽丟棄在曠野中。除非她們已經奄奄一息、沒救了，但顯然她們也沒有。
如此一來，這三個女孩就顯得更加可疑了。
“那你為什麽還讓她們三個上來？”靳海城禁不住又問道。
步尋卻轉過身，擡起雙臂環住了靳海城的脖子，故意說道：“我閑得無聊了，像和她們玩玩，成不成？”
靳海城卻沒法當個玩笑，這會兒心中更是擔憂不已，他緊皺著眉頭，有些嚴肅地說：“你別告訴我，你打算用她們來玩什麽‘自虐游戲’。”
這就讓人不得不立即想到兩個人“邂逅”時的情形，當時步尋的行軍車上就帶著兩個omega，甚至還遇上了發情期，於是靳海城便度過了相當噩夢的幾日。盡管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日子也似乎也都染上了一層暧昧的粉色，可靳海城仍是心有餘悸。
還沒等步尋回答，他禁不住又問道：“你別說是為了故意試探我，要真的那樣的話，我可要生氣了！”
步尋卻一臉壞笑地說道：“哎~真的嗎？還沒試探就生氣了？”
靳海城翻了個白眼：“……你認真的？”
“好啦好啦，不是為了試探你。”步尋雙手揉了揉靳海城的臉，“是試探一下，看看是不是我的仇家。”
“你的……仇家？”
“嗯，不瞞你說，我曾經在‘黃金島’上待過一陣，惹上了一批有點不得了的仇家，他們一直在追殺我。”
“什麽樣的仇家？”這會兒靳海城稍微放松了些，也擡手環住了步尋的腰，“跟我說說你的‘光輝事跡’吧。”
步尋笑笑，開口倒是很坦然：“‘黃金島’上聚集著很多賊匪流寇，但也有很多游獵者和雇傭兵，也可看做是個接活的好地方，我看著‘黃金島’接活方便，就在那兒呆了一段時間。後來有一次，我接到了一個運送一群omega的任務，一共而是個omega，被一位國君買下。”
說到這兒，步尋似乎是故意稍作停頓，靳海城便問道：“你……做了什麽？”
“我將那些omega送到了‘白區’，於是，就被那位國君和‘黃金島’一起通緝了。”
靳海城禁不住笑了出來，不過，倒是也像她會做出來的事。可聽著這個“任性”的故事，他的心中卻禁不住湧動著一股溫熱的暖流，盡管她總說自己不是什麽好人，甚至常以“惡人”自居，但終究無法掩蓋本性中善良正義的底色，在力所能及的時候，即便是不那麽方便，她也會出手做些自認為正確的事。
比如這一次的任性，可是足足救下了而是個omega的性命，還讓自己成了兩房勢力的通緝犯，這樣的事，對於一個雇傭兵來說，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氣，又意味著多大的犧牲和付出呢？靳海城不知道，他也無法衡量，他只知道，她果然是他深愛著的那個她。
“所以，你打算怎麽試探她們？”
步尋抱起肩：“如果她們之中真的有人是‘黃金島’放出來專門用來釣我的餌，那麽她的舉止就不可能停留在‘請求我們將她們送往“黃金島”’這一條上，特別是當她們發現我並不是一個人的時候。”步尋望著靳海城，目光意味深長。
憎惡一個人，自然不可能只傷害他一個人，而是連帶著他身邊的人也要一並傷害打擊，特別是親密之人。這樣的道理，淺顯易懂，正如愛屋及烏，恨也亦然。
靳海城也不難想到當步尋曾經的那些仇家發現她的身邊有了一個男人時，會怎樣看待，又會采取怎樣的手段。他眉心微微皺起，擡起手，撫著步尋烏黑的長發，卻還是故意問道：“所以，你打算把我放出去當誘餌嗎？”
步尋擡起眸子瞥著靳海城，毫不留情地翻了個白眼，靳海城禁不住笑笑：“怎麽，現在倒是會舍不得我了？”他會開玩笑了，語氣是調侃揶揄的，可聲音卻很是溫柔細膩。
步尋也忽然來了興致附和了起來，她擡起手指戳著靳海城的胸口，陰陽怪氣道：“是呀，我可怕我這萬裏挑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釣到的親親好老公隨隨便便就被其他人給釣走了呢~”
靳海城笑著將步尋的手握在掌心：“好了，我不亂猜了，你的計劃究竟是什麽？跟我說說，我才好配合你。”
步尋的臉色這才稍微嚴肅了些：“不過現在看來我也不能確定她們三個之中究竟誰有問題，不如就以不便應萬變，先給她們機會，觀察一下，如果她們真的老老實實的什麽都不做，真的就只是等著我們將她們帶往目的地，那我就姑且認為她們是好人，我也不做別的；但如果讓我發覺她們之中有人果然有其他意圖，那我當然不得不做些什麽。”
這個計劃聽起來不那麽周密，還有點冒險，但卻相當溫和，靳海城並不確定步尋是不是考慮了自己的感受才會這麽做，他也不想浪費心神去過多揣測自己的枕邊人。只是禁不住又辦帶著調侃口氣問了句：“你真的什麽都沒看出來？”
步尋又翻了個白眼：“靳將軍，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麽厲害人物了？”
靳海城嘴角掛著揶揄的笑意：“也沒有多厲害，不過就是，一直以為你能一眼洞穿人心。”
步尋再度翻了個白眼：“……我是什麽神仙鬼怪才能有那麽玄乎的能力？”
兩個人說笑了一會兒，步尋再度嚴肅起來：“好了，我們已經在這兒呆了好一會兒，如果沒有人和她們單獨相處，她們也沒機會做些什麽。”
靳海城還是嘆了口氣：“你想我做什麽？”
步尋笑著揉了揉他的肩：“哎呀，你不用想的那麽沈重，也不需要你做什麽，最多不過是一個人和她們之中的一個或者幾個在主艙裏待上一會兒而已，不需要做任何多餘的事。正好我要調整一下參數和行程。”
“好吧。”靳海城點了下頭，離開前還是吻了下步尋的臉頰。
靳海城還沒出去時，步尋就已經轉過身，伏下身，專註地盯著屏幕，在觸控臺上仔細地操作著。靳海城望著她的側臉，又看著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落不下，直到感應門完全關閉時，他才轉身離開。
他只是忽然想起，他好像沒和她說過，其實她專註認真的樣子，實在是很迷人。
靳海城換上了軟底的家居拖鞋，走路的時候不會發出一丁點聲音。他走進主艙，三個女孩在已經都睡下，看起來睡得很熟。其中一個女孩身上的毯子快要滑落了，靳海城下意識地要湊過去幫她蓋被子，可剛出一步，他又馬上將腳步和伸出去的手都收了回來。
算了吧，他一個大男人，不合適，他不該有任何可能會讓幾個女孩誤會的舉動。反車艙內的溫度也是由他們自己控制的恒溫，就算不蓋毯子，甚至光著身子，也完全不會覺得冷。
靳海城擡起視線投向車窗外，砂石土丘和茫茫的曠野正在迅速後退，行軍車正在駛入一片草原帶。行軍車在她們毫無知覺的時候重新啟程了，只是目的地當然並不是她們口中所說的“黃金島”。
靳海城很快遠離了三個女孩，走向另一邊的走廊，通過全系屏幕進行著一些日常的艙內檢查。沒過一會兒，他便察覺有人在靠近，但他並沒有任何反應，依然佯裝專註於檢查。直到那個人影已經站在自己身邊時，靳海城才故作吃驚地小聲說道：“你怎麽會在這兒？”
是熹微，那個自稱家在“黃金島”的女孩，剛才吃飯的時候她不怎麽愛說話，也沒說過幾句話。看她的樣子約有二十幾歲，大約比步尋小幾歲，比起性格較為開朗的凱西，她看起來更加成熟穩重。
眼看著女孩不說話，只是眨巴這一雙眸子盯著自己，靳海城很快又開口道：“是要解手嗎？廁所在……”
“不，”熹微發出了輕微的聲音打斷了靳海城，可她卻垂下眼眸，有些局促似的抱著自己的雙肩，讓她原本看起來就頗為瘦削的身形看起來更添了幾分弱小憔悴、可憐無助的感覺，“抱歉，我只是……又做了噩夢。”
靳海城打量著他，心中暗暗嘆息，但還是試探著問道：“你經常做噩夢嗎？”
熹微點點頭：“在曠野裏的日子，實在是不好過。能安心睡覺的時間都已經很難得，可只要一進入睡眠，就難免會做噩夢，那些噩夢，一直糾纏著我……”
一番思量斟酌後，靳海城輕聲問道：“那你還要回到‘黃金島’嗎？”
熹微下意識地看了眼靳海城，很快又垂下眼眸，幽幽的嘆了口氣：“要回呀，盡管那裏並不什麽溫暖的家鄉，可至少，也是個容身之地，不然，像我們這樣的人，要怎麽活下去呢？”
靳海城也禁不住嘆了口氣：“在這個世道，像你們這樣的女孩，生活的確很不易，不過，你不知道‘白區’嗎？”
“白區？”熹微一臉懵懂地望著靳海城，似乎完全沒聽說過這個詞。
“是一些由omega建立的專供omega容身的區塊，你們完全可以考慮去‘白區’。”
熹微卻一臉警惕地說道：“那樣的地方，就算真的有，也未必就是什麽安全的樂園。”
“可至少omega在那些區塊裏可以安心生活下去，不必再過著朝不保夕、提心吊膽的日子。”靳海城曾親自到過白區，盡管身為alpha的自己並沒有獲得進入許可，可從外面看來，那個區塊要比他見過的大部分小區塊的情況都要好，而所見的幾位omega的狀態也都很不錯，即便見到alpha也不會是一臉驚恐、恨不得立即逃開的模樣。
或許他們的生活稱不上多麽富裕安逸，但至少是安全穩定的，他們看起來身體健康，情緒穩定，精神狀態也都很好，比生活在外面的大部分omega狀態都要好。
熹微的視線卻落在另一邊的窗外：“我們這是在去哪兒？是在前往‘黃金島’嗎？”
靳海城搖搖頭：“並不是，我們打算帶你們去一個白區看看。”
這話是靳海城瞎編的，他和步尋還沒有商量過這事，也沒有跟他說過眼下她將目的地調整去了哪兒，不過步尋的目的還是很清晰易懂的，靳海城也不怕瞎編一下。
可熹微卻在瞬間的吃驚、片刻的糾結可苦惱後，便對靳海城低聲說：“我不要去什麽‘白區’，說的好聽，可那些地方，也不過是包裝精美的牢籠罷了！除了那所謂的‘白區’，哪兒都不能去！”
靳海城卻禁不住皺著眉頭笑了出來，再開口，他的口氣依然是平和的，聲音也是較輕且依然可算溫柔的，可卻禁不住多了點情緒：“可對於普通人來說，哪裏又能不是‘牢籠’呢？在這樣的時代中，只有人類建立的生存區塊才能勉強稱得上算是安全的，人們的確是只能待在這些區塊裏，或者在這些安全的區塊之間往來。人們的確不能隨意離開區塊，人們也應當知道曠野之中四處皆是險境，所以人們也渴望生活在相對安全的區塊內。你是想說這樣的日子不夠自由嗎？如果非要那麽說的話，那麽人類建立的每個區塊，的確都是‘牢籠’。還是說，你覺得在曠野上四處奔波流浪的自由日子更好？”
熹微皺著眉，一臉哀怨地嘆息著：“對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在哪裏的日子都註定不會好過。”
“至少你們可以先去‘白區’試試，放心，他們不會限制你們的自由，想要離開隨時都可以。”
熹微的臉上卻露出一個無奈而覆雜的笑容，再開口卻是忽然問道：“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總不會想真讓我們稱呼你為‘毒蠍的丈夫’吧？”說到這兒，熹微的臉上露出個戲謔的笑，“即便是事實，這稱呼也太奇怪了。 ”
靳海城卻滿不在乎地笑笑：“不必那麽在意，就和凱西一樣叫我哥哥就行了。”
說到底，這幾個人在車上最多也就停留幾天的時間而已，將來也不可能再見面，倒是沒有什麽過多了解的必要。何況這個女孩還明確提到了“黃金島”，為了步尋的安全，靳海城也不得不多點提防。
熹微的翹起的嘴角瞬間落下，臉上不禁流露出些許失落模樣：“……就這麽提防我們嗎？可我們都已經把名字告訴了你們，我們的身上也沒有任何武器，可為什麽……”
“別多想，我們也沒有其他意思，也只是想盡快將你們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而已。”
熹微卻在意幽幽地嘆了口氣：“我倒是覺得，在什麽地方生活，都不如像你和毒蠍姐姐這樣……”
靳海城只是笑笑，卻沒說話。
他們的生活當然是令人羨慕的，但在無邊無際的曠野中進行著一場沒有重點也沒有盡頭的流浪，這樣的成本，又怎麽可能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光是啟程，就已經消耗了兩個人這些年來各自積攢下來的財富中的大半，而他們兩人中，一個人是領兵打仗多年的將軍，另一個是簡直雇傭軍、間諜身份並在各處拼了命接活打工的王族親衛，他們多年來的積攢，已經是絕大部分人望塵莫及的。
而兩個人所擁有的財富也不只有這些，他們還有雙手，還有各自的能力，也早就為將來做好了打算，步尋甚至已經開始打算邊走邊接活。靳海城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可一來是接活就意味著危險，二則不希望有人再來打擾兩個人的生活，因此靳海城也在考慮著將對步尋進行再一次的攤牌——其實曾經他的幾位家人和友人都在臨終之時將財產托付給了自己，以前他從來沒想動用過，可現在，他覺得應該讓步尋知道這些。
盡管兩個人都不怎麽在乎錢財，可如果沒有這些財富積累來鋪路，兩個人又如何開啟這場旅程？靠偷靠搶嗎？
愛的確是支撐著他們走到現在並做出這個選擇的最堅定原因，可如果沒有仔細周全的計劃、充實充分的物質基礎，那麽即便兩個人的逃亡能成功，又怎麽可能像今天這樣，看起來浪漫而愜意？
不過這些覆雜而冗長的東西，他不打算對熹微說，如果她的心智足夠成熟，那麽這些問題不需要別人來告訴她應當也能想到；如果她的心智不夠成熟，那麽即便他說了，她也未必能理解明白，恐怕只會讓她覺得自己在找借口；如果是處於什麽別的原因而說出這樣的話，那麽靳海城就更不該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眼看著靳海城沒有接茬的打算，熹微果然有點著急，她低著頭，轉了轉眼珠，很快試探著說道：“忽然之間說這樣的話可能有點冒犯，但是，你和毒蠍姐姐難道就沒有想過，你們這樣兩個人的日子，會越來越孤單嗎？”
靳海城卻笑著回答道：“不會。”他的回答相當果斷幹脆，“我們倆都是喜歡安靜、孤獨、不喜歡被打擾的人。”
熹微楞了下，再一次垂下眼眸，眼中閃過明顯的落寞和失望，可她卻仿佛好不容易遇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怎麽都不願意放棄，馬上又掙紮般的說道：“可是，沒有嘗試過，又怎麽知道一定不合適呢？還是熱鬧一些……”
靳海城禁不住嘆了口氣，終於還是很直白地說道：“我們可以對人伸出援手，但我們並沒有打算過讓任何人加入我們的生活。”
話已經不可能說的更加直白。
熹微的臉色也徹底落寞了，重新擡起眸子看向靳海城時，雙眼竟已經泛著淚光：“其實，我也不想回到‘黃金島’那樣的地方去，可我實在是無處可去，無論到了那裏，只要我omega的身份暴露，人們就會露出異樣的目光，原本普通的、友善的人也會忽然之間變為野獸，露出可怖的獠牙利爪……”
其實這些不必她細說，靳海城也很清楚，他曾親眼見識過無數次。到不能以有omega的日子並沒有這麽悲慘，來推定她們的過往和將來，絕大部分omega的處境都不怎麽好，這是殘酷的現實。即便將她們送到“白區”，當然也沒人能保證她們就一定能過上安逸舒適的生活，只是相對而言會擁有更加安逸穩定、不會被隨意侵擾、且能最大程度上保障omega人身安全和權利的環境而已。
可靳海城更加清楚的是，有些口子壓根就不能開，一旦開了就會決堤。更何況，他也很清楚，他們也並沒有能拯救三個omega的能力，最多不過是像以前一樣，再當一次雇傭兵，將她們當做是一次任務，從某地運送到某地。他們的善意，只能到此為止。
熹微卻仍是不願放棄，帶著央求的口氣對靳海城說著：“哥哥，我其實也不想這樣沒臉沒皮，可那樣的日子……我實在是過夠了，我不想再回去，希望你們能捎帶上我，我沒有什麽要求，只要有一口吃的、一口水、讓我餓不死、能活下去就成……”
靳海城忽然感到有些心煩意亂，而這時，他忽然察覺空氣似乎有些不對勁，一種熟悉的危機感湧上心頭，靳海城猛然驚覺，立馬後退了一步：“你在釋放信息素？你發情了？！”
熹微被嚇了一跳，卻露出一臉受傷模樣，抱著身體瑟縮在墻邊，一臉委屈、楚楚可憐地囁喏著：“……哥哥究竟把我當成了什麽人？果然在你們的眼裏，omega都是那樣的東西嗎？”
可已經察覺空氣中彌漫著omega的信息素，濃度還在增加，空氣仿佛都變得粘稠了，靳海城怎麽都不可能再輕易聽信這個女孩的話，且處於警覺，他這會兒已經本能地將她所說的每個字都當成了在故意拖延時間的借口。
靳海城深吸了口氣，壓低聲音，依然盡量平心靜氣地對她說：“……我不管你出於什麽目的，總之，你的身體正在釋放信息素，請你立即停下，不要逼迫我，否則，我不得不將你的行為視為攻擊和進犯行為。”
可說完了這些話，靳海城還是立馬意識到自己可能有些沖動了，如果是臨近發情期的omega，有可能會因為強烈的情緒和感情的波動而在無意間分泌大量的信息素，她自己可能都不會察覺到，更未必是故意的。
因此靳海城馬上試圖安撫：“你先冷靜下來，別激動，不要胡思亂想。”
熹微卻搖搖頭，還上前了一步，試圖拉住靳海城，但靳海城卻趕忙後退一步，閃開了她的觸碰，他的這一舉動也讓熹微瞬間倍感受傷，甚至有些憤怒：“哥哥，你討厭我嗎？你果然覺得我是骯臟的？”
“不，當然不是！”靳海城趕忙解釋道，“你是omega，我是alpha，無論是處於避嫌還是對你的保護和尊重，我都必須要盡可能與你拉開距離。”受到信息素的影響，靳海城的心跳已經飈的飛快，體溫也在迅速升高，頭腦之中也7已經開始感覺有些混亂，可他還是一邊在努力保持冷靜，一邊在努力安撫熹微。
熹微卻痛苦而崩潰地笑了起來：“什麽避嫌，什麽保護，什麽尊重，全部都是借口！你就是討厭我，就是不願意接近我，只因為我是個四處流浪的omega！”
“不是的……”靳海城禁不住嘆氣，可眼看著這情形，他也已經意識到，再多的安撫恐怕也沒用。
偏偏這時又有一個聲音忽然插入到兩人之間：“唔，這是怎麽了，你們在吵什麽啊？”是凱西，她揉著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朝著兩人晃晃悠悠地靠近，也不只是起夜，還是被兩人的聲音給吵醒了。
可不知為何，靳海城分明感覺到又有一股濃郁的信息素朝著自己湧來，和剛才的那個信息素很不一樣，顯然這肯定是……凱西的信息素！可她這又是為什麽？難道她們倆都剛好臨近發情期嗎？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這麽巧合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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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艙室之間隔音很好，即便他們在這兒開個K歌大會，主艙內也聽不到什麽聲音，可靳海城還是壓低了聲音。
步尋卻提起嘴角笑笑，反問道：“你也看得出她們不對勁。”
靳海城嘆了口氣：“親愛的，你可以認為我比較天真，但我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
步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卻還是故意打趣道：“這不是為了滿足你的那份善心嘛。”
“……小尋。”靳海城一臉不滿地板起了臉。
步尋笑著貼了上來，撫著他的手臂哄道：“哎呀，好了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總之，就當是順道做好事了。”
靳海城卻仍是一臉困惑地皺著眉頭：“你真打算把她們送到‘黃金島’？”
步尋笑笑：“那倒不是，不過，我打算將她們送到合適的地方。”
“什麽意思？”
“字面的意思。”步尋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在駕駛臺上操作起來。她的確調整了航道，重新規劃了路線，可看不出來目的地是哪兒。
“‘黃金島’是個什麽地方？”
“人才市場。”步尋這一次很痛快地答道。
“嗯？”靳海城一臉懷疑地看向步尋。
步尋笑著說道：“簡單來說，就是個很大的交易市場，只是貨物以人為主，這還不夠清楚嗎？”
“哈？”靳海城這下不禁很困惑，還有些費解了。
“嗯，你沒聽錯，‘黃金島’就是埃爾多拉多大區裏一塊相當有名的‘人才市場’，想要什麽樣的人，幾乎都能買到。不過呢，那裏也不只有這麽一個功能，還是個大型的賊匪流寇的聚集處。的確有人在那裏常駐，不過，身份當然也必定是這其中的某個。不過考慮到她們三個是omega……”
“等等，什麽omega？”靳海城禁不住打斷。
步尋又是一聲輕笑，擡起手捏了捏靳海城的臉：“你果然沒察覺到。的確，也是她們隱藏的足夠好，她們應該是服用了信息素抑制劑，否則，在除汙和洗澡後，身上信息素的氣味應該會很明顯。可即便是隱藏得再好，也總會路出馬腳，我用我的信息素稍微試探了一下，我很確定，她們三個，都是omega。”
這下靳海城禁不住有些脊背發涼，三個omega女孩，平白無故地突然出現在曠野中，要說她們身上沒有鬼，那怕是只有她們是神仙這麽一個可能性了。Omega本就是稀缺資源，女性也是稀缺資源，omega女性更是無比搶手，哪怕只是普通的女人站在曠野裏，只要有賊匪流寇路過，再怎麽也不可能放過她們。
假設真的如她們所說，是因為物資緊缺而被拋棄的，那除非是同行車上的其他人全部都是比她們更優秀、更稀缺的女性omega，否則，哪怕是只剩下一人份的口糧，賊匪們也不可能將這樣高稀缺度的珍惜“物資”就這麽丟棄在曠野中。除非她們已經奄奄一息、沒救了，但顯然她們也沒有。
如此一來，這三個女孩就顯得更加可疑了。
“那你為什麽還讓她們三個上來？”靳海城禁不住又問道。
步尋卻轉過身，擡起雙臂環住了靳海城的脖子，故意說道：“我閑得無聊了，像和她們玩玩，成不成？”
靳海城卻沒法當個玩笑，這會兒心中更是擔憂不已，他緊皺著眉頭，有些嚴肅地說：“你別告訴我，你打算用她們來玩什麽‘自虐游戲’。”
這就讓人不得不立即想到兩個人“邂逅”時的情形，當時步尋的行軍車上就帶著兩個omega，甚至還遇上了發情期，於是靳海城便度過了相當噩夢的幾日。盡管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日子也似乎也都染上了一層暧昧的粉色，可靳海城仍是心有餘悸。
還沒等步尋回答，他禁不住又問道：“你別說是為了故意試探我，要真的那樣的話，我可要生氣了！”
步尋卻一臉壞笑地說道：“哎~真的嗎？還沒試探就生氣了？”
靳海城翻了個白眼：“……你認真的？”
“好啦好啦，不是為了試探你。”步尋雙手揉了揉靳海城的臉，“是試探一下，看看是不是我的仇家。”
“你的……仇家？”
“嗯，不瞞你說，我曾經在‘黃金島’上待過一陣，惹上了一批有點不得了的仇家，他們一直在追殺我。”
“什麽樣的仇家？”這會兒靳海城稍微放松了些，也擡手環住了步尋的腰，“跟我說說你的‘光輝事跡’吧。”
步尋笑笑，開口倒是很坦然：“‘黃金島’上聚集著很多賊匪流寇，但也有很多游獵者和雇傭兵，也可看做是個接活的好地方，我看著‘黃金島’接活方便，就在那兒呆了一段時間。後來有一次，我接到了一個運送一群omega的任務，一共而是個omega，被一位國君買下。”
說到這兒，步尋似乎是故意稍作停頓，靳海城便問道：“你……做了什麽？”
“我將那些omega送到了‘白區’，於是，就被那位國君和‘黃金島’一起通緝了。”
靳海城禁不住笑了出來，不過，倒是也像她會做出來的事。可聽著這個“任性”的故事，他的心中卻禁不住湧動著一股溫熱的暖流，盡管她總說自己不是什麽好人，甚至常以“惡人”自居，但終究無法掩蓋本性中善良正義的底色，在力所能及的時候，即便是不那麽方便，她也會出手做些自認為正確的事。
比如這一次的任性，可是足足救下了而是個omega的性命，還讓自己成了兩房勢力的通緝犯，這樣的事，對於一個雇傭兵來說，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氣，又意味著多大的犧牲和付出呢？靳海城不知道，他也無法衡量，他只知道，她果然是他深愛著的那個她。
“所以，你打算怎麽試探她們？”
步尋抱起肩：“如果她們之中真的有人是‘黃金島’放出來專門用來釣我的餌，那麽她的舉止就不可能停留在‘請求我們將她們送往“黃金島”’這一條上，特別是當她們發現我並不是一個人的時候。”步尋望著靳海城，目光意味深長。
憎惡一個人，自然不可能只傷害他一個人，而是連帶著他身邊的人也要一並傷害打擊，特別是親密之人。這樣的道理，淺顯易懂，正如愛屋及烏，恨也亦然。
靳海城也不難想到當步尋曾經的那些仇家發現她的身邊有了一個男人時，會怎樣看待，又會采取怎樣的手段。他眉心微微皺起，擡起手，撫著步尋烏黑的長發，卻還是故意問道：“所以，你打算把我放出去當誘餌嗎？”
步尋擡起眸子瞥著靳海城，毫不留情地翻了個白眼，靳海城禁不住笑笑：“怎麽，現在倒是會舍不得我了？”他會開玩笑了，語氣是調侃揶揄的，可聲音卻很是溫柔細膩。
步尋也忽然來了興致附和了起來，她擡起手指戳著靳海城的胸口，陰陽怪氣道：“是呀，我可怕我這萬裏挑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釣到的親親好老公隨隨便便就被其他人給釣走了呢~”
靳海城笑著將步尋的手握在掌心：“好了，我不亂猜了，你的計劃究竟是什麽？跟我說說，我才好配合你。”
步尋的臉色這才稍微嚴肅了些：“不過現在看來我也不能確定她們三個之中究竟誰有問題，不如就以不便應萬變，先給她們機會，觀察一下，如果她們真的老老實實的什麽都不做，真的就只是等著我們將她們帶往目的地，那我就姑且認為她們是好人，我也不做別的；但如果讓我發覺她們之中有人果然有其他意圖，那我當然不得不做些什麽。”
這個計劃聽起來不那麽周密，還有點冒險，但卻相當溫和，靳海城並不確定步尋是不是考慮了自己的感受才會這麽做，他也不想浪費心神去過多揣測自己的枕邊人。只是禁不住又辦帶著調侃口氣問了句：“你真的什麽都沒看出來？”
步尋又翻了個白眼：“靳將軍，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麽厲害人物了？”
靳海城嘴角掛著揶揄的笑意：“也沒有多厲害，不過就是，一直以為你能一眼洞穿人心。”
步尋再度翻了個白眼：“……我是什麽神仙鬼怪才能有那麽玄乎的能力？”
兩個人說笑了一會兒，步尋再度嚴肅起來：“好了，我們已經在這兒呆了好一會兒，如果沒有人和她們單獨相處，她們也沒機會做些什麽。”
靳海城還是嘆了口氣：“你想我做什麽？”
步尋笑著揉了揉他的肩：“哎呀，你不用想的那麽沈重，也不需要你做什麽，最多不過是一個人和她們之中的一個或者幾個在主艙裏待上一會兒而已，不需要做任何多餘的事。正好我要調整一下參數和行程。”
“好吧。”靳海城點了下頭，離開前還是吻了下步尋的臉頰。
靳海城還沒出去時，步尋就已經轉過身，伏下身，專註地盯著屏幕，在觸控臺上仔細地操作著。靳海城望著她的側臉，又看著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落不下，直到感應門完全關閉時，他才轉身離開。
他只是忽然想起，他好像沒和她說過，其實她專註認真的樣子，實在是很迷人。
靳海城換上了軟底的家居拖鞋，走路的時候不會發出一丁點聲音。他走進主艙，三個女孩在已經都睡下，看起來睡得很熟。其中一個女孩身上的毯子快要滑落了，靳海城下意識地要湊過去幫她蓋被子，可剛出一步，他又馬上將腳步和伸出去的手都收了回來。
算了吧，他一個大男人，不合適，他不該有任何可能會讓幾個女孩誤會的舉動。反車艙內的溫度也是由他們自己控制的恒溫，就算不蓋毯子，甚至光著身子，也完全不會覺得冷。
靳海城擡起視線投向車窗外，砂石土丘和茫茫的曠野正在迅速後退，行軍車正在駛入一片草原帶。行軍車在她們毫無知覺的時候重新啟程了，只是目的地當然並不是她們口中所說的“黃金島”。
靳海城很快遠離了三個女孩，走向另一邊的走廊，通過全系屏幕進行著一些日常的艙內檢查。沒過一會兒，他便察覺有人在靠近，但他並沒有任何反應，依然佯裝專註於檢查。直到那個人影已經站在自己身邊時，靳海城才故作吃驚地小聲說道：“你怎麽會在這兒？”
是熹微，那個自稱家在“黃金島”的女孩，剛才吃飯的時候她不怎麽愛說話，也沒說過幾句話。看她的樣子約有二十幾歲，大約比步尋小幾歲，比起性格較為開朗的凱西，她看起來更加成熟穩重。
眼看著女孩不說話，只是眨巴這一雙眸子盯著自己，靳海城很快又開口道：“是要解手嗎？廁所在……”
“不，”熹微發出了輕微的聲音打斷了靳海城，可她卻垂下眼眸，有些局促似的抱著自己的雙肩，讓她原本看起來就頗為瘦削的身形看起來更添了幾分弱小憔悴、可憐無助的感覺，“抱歉，我只是……又做了噩夢。”
靳海城打量著他，心中暗暗嘆息，但還是試探著問道：“你經常做噩夢嗎？”
熹微點點頭：“在曠野裏的日子，實在是不好過。能安心睡覺的時間都已經很難得，可只要一進入睡眠，就難免會做噩夢，那些噩夢，一直糾纏著我……”
一番思量斟酌後，靳海城輕聲問道：“那你還要回到‘黃金島’嗎？”
熹微下意識地看了眼靳海城，很快又垂下眼眸，幽幽的嘆了口氣：“要回呀，盡管那裏並不什麽溫暖的家鄉，可至少，也是個容身之地，不然，像我們這樣的人，要怎麽活下去呢？”
靳海城也禁不住嘆了口氣：“在這個世道，像你們這樣的女孩，生活的確很不易，不過，你不知道‘白區’嗎？”
“白區？”熹微一臉懵懂地望著靳海城，似乎完全沒聽說過這個詞。
“是一些由omega建立的專供omega容身的區塊，你們完全可以考慮去‘白區’。”
熹微卻一臉警惕地說道：“那樣的地方，就算真的有，也未必就是什麽安全的樂園。”
“可至少omega在那些區塊裏可以安心生活下去，不必再過著朝不保夕、提心吊膽的日子。”靳海城曾親自到過白區，盡管身為alpha的自己並沒有獲得進入許可，可從外面看來，那個區塊要比他見過的大部分小區塊的情況都要好，而所見的幾位omega的狀態也都很不錯，即便見到alpha也不會是一臉驚恐、恨不得立即逃開的模樣。
或許他們的生活稱不上多麽富裕安逸，但至少是安全穩定的，他們看起來身體健康，情緒穩定，精神狀態也都很好，比生活在外面的大部分omega狀態都要好。
熹微的視線卻落在另一邊的窗外：“我們這是在去哪兒？是在前往‘黃金島’嗎？”
靳海城搖搖頭：“並不是，我們打算帶你們去一個白區看看。”
這話是靳海城瞎編的，他和步尋還沒有商量過這事，也沒有跟他說過眼下她將目的地調整去了哪兒，不過步尋的目的還是很清晰易懂的，靳海城也不怕瞎編一下。
可熹微卻在瞬間的吃驚、片刻的糾結可苦惱後，便對靳海城低聲說：“我不要去什麽‘白區’，說的好聽，可那些地方，也不過是包裝精美的牢籠罷了！除了那所謂的‘白區’，哪兒都不能去！”
靳海城卻禁不住皺著眉頭笑了出來，再開口，他的口氣依然是平和的，聲音也是較輕且依然可算溫柔的，可卻禁不住多了點情緒：“可對於普通人來說，哪裏又能不是‘牢籠’呢？在這樣的時代中，只有人類建立的生存區塊才能勉強稱得上算是安全的，人們的確是只能待在這些區塊裏，或者在這些安全的區塊之間往來。人們的確不能隨意離開區塊，人們也應當知道曠野之中四處皆是險境，所以人們也渴望生活在相對安全的區塊內。你是想說這樣的日子不夠自由嗎？如果非要那麽說的話，那麽人類建立的每個區塊，的確都是‘牢籠’。還是說，你覺得在曠野上四處奔波流浪的自由日子更好？”
熹微皺著眉，一臉哀怨地嘆息著：“對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在哪裏的日子都註定不會好過。”
“至少你們可以先去‘白區’試試，放心，他們不會限制你們的自由，想要離開隨時都可以。”
熹微的臉上卻露出一個無奈而覆雜的笑容，再開口卻是忽然問道：“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總不會想真讓我們稱呼你為‘毒蠍的丈夫’吧？”說到這兒，熹微的臉上露出個戲謔的笑，“即便是事實，這稱呼也太奇怪了。 ”
靳海城卻滿不在乎地笑笑：“不必那麽在意，就和凱西一樣叫我哥哥就行了。”
說到底，這幾個人在車上最多也就停留幾天的時間而已，將來也不可能再見面，倒是沒有什麽過多了解的必要。何況這個女孩還明確提到了“黃金島”，為了步尋的安全，靳海城也不得不多點提防。
熹微的翹起的嘴角瞬間落下，臉上不禁流露出些許失落模樣：“……就這麽提防我們嗎？可我們都已經把名字告訴了你們，我們的身上也沒有任何武器，可為什麽……”
“別多想，我們也沒有其他意思，也只是想盡快將你們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而已。”
熹微卻在意幽幽地嘆了口氣：“我倒是覺得，在什麽地方生活，都不如像你和毒蠍姐姐這樣……”
靳海城只是笑笑，卻沒說話。
他們的生活當然是令人羨慕的，但在無邊無際的曠野中進行著一場沒有重點也沒有盡頭的流浪，這樣的成本，又怎麽可能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光是啟程，就已經消耗了兩個人這些年來各自積攢下來的財富中的大半，而他們兩人中，一個人是領兵打仗多年的將軍，另一個是簡直雇傭軍、間諜身份並在各處拼了命接活打工的王族親衛，他們多年來的積攢，已經是絕大部分人望塵莫及的。
而兩個人所擁有的財富也不只有這些，他們還有雙手，還有各自的能力，也早就為將來做好了打算，步尋甚至已經開始打算邊走邊接活。靳海城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可一來是接活就意味著危險，二則不希望有人再來打擾兩個人的生活，因此靳海城也在考慮著將對步尋進行再一次的攤牌——其實曾經他的幾位家人和友人都在臨終之時將財產托付給了自己，以前他從來沒想動用過，可現在，他覺得應該讓步尋知道這些。
盡管兩個人都不怎麽在乎錢財，可如果沒有這些財富積累來鋪路，兩個人又如何開啟這場旅程？靠偷靠搶嗎？
愛的確是支撐著他們走到現在並做出這個選擇的最堅定原因，可如果沒有仔細周全的計劃、充實充分的物質基礎，那麽即便兩個人的逃亡能成功，又怎麽可能像今天這樣，看起來浪漫而愜意？
不過這些覆雜而冗長的東西，他不打算對熹微說，如果她的心智足夠成熟，那麽這些問題不需要別人來告訴她應當也能想到；如果她的心智不夠成熟，那麽即便他說了，她也未必能理解明白，恐怕只會讓她覺得自己在找借口；如果是處於什麽別的原因而說出這樣的話，那麽靳海城就更不該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眼看著靳海城沒有接茬的打算，熹微果然有點著急，她低著頭，轉了轉眼珠，很快試探著說道：“忽然之間說這樣的話可能有點冒犯，但是，你和毒蠍姐姐難道就沒有想過，你們這樣兩個人的日子，會越來越孤單嗎？”
靳海城卻笑著回答道：“不會。”他的回答相當果斷幹脆，“我們倆都是喜歡安靜、孤獨、不喜歡被打擾的人。”
熹微楞了下，再一次垂下眼眸，眼中閃過明顯的落寞和失望，可她卻仿佛好不容易遇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怎麽都不願意放棄，馬上又掙紮般的說道：“可是，沒有嘗試過，又怎麽知道一定不合適呢？還是熱鬧一些……”
靳海城禁不住嘆了口氣，終於還是很直白地說道：“我們可以對人伸出援手，但我們並沒有打算過讓任何人加入我們的生活。”
話已經不可能說的更加直白。
熹微的臉色也徹底落寞了，重新擡起眸子看向靳海城時，雙眼竟已經泛著淚光：“其實，我也不想回到‘黃金島’那樣的地方去，可我實在是無處可去，無論到了那裏，只要我omega的身份暴露，人們就會露出異樣的目光，原本普通的、友善的人也會忽然之間變為野獸，露出可怖的獠牙利爪……”
其實這些不必她細說，靳海城也很清楚，他曾親眼見識過無數次。到不能以有omega的日子並沒有這麽悲慘，來推定她們的過往和將來，絕大部分omega的處境都不怎麽好，這是殘酷的現實。即便將她們送到“白區”，當然也沒人能保證她們就一定能過上安逸舒適的生活，只是相對而言會擁有更加安逸穩定、不會被隨意侵擾、且能最大程度上保障omega人身安全和權利的環境而已。
可靳海城更加清楚的是，有些口子壓根就不能開，一旦開了就會決堤。更何況，他也很清楚，他們也並沒有能拯救三個omega的能力，最多不過是像以前一樣，再當一次雇傭兵，將她們當做是一次任務，從某地運送到某地。他們的善意，只能到此為止。
熹微卻仍是不願放棄，帶著央求的口氣對靳海城說著：“哥哥，我其實也不想這樣沒臉沒皮，可那樣的日子……我實在是過夠了，我不想再回去，希望你們能捎帶上我，我沒有什麽要求，只要有一口吃的、一口水、讓我餓不死、能活下去就成……”
靳海城忽然感到有些心煩意亂，而這時，他忽然察覺空氣似乎有些不對勁，一種熟悉的危機感湧上心頭，靳海城猛然驚覺，立馬後退了一步：“你在釋放信息素？你發情了？！”
熹微被嚇了一跳，卻露出一臉受傷模樣，抱著身體瑟縮在墻邊，一臉委屈、楚楚可憐地囁喏著：“……哥哥究竟把我當成了什麽人？果然在你們的眼裏，omega都是那樣的東西嗎？”
可已經察覺空氣中彌漫著omega的信息素，濃度還在增加，空氣仿佛都變得粘稠了，靳海城怎麽都不可能再輕易聽信這個女孩的話，且處於警覺，他這會兒已經本能地將她所說的每個字都當成了在故意拖延時間的借口。
靳海城深吸了口氣，壓低聲音，依然盡量平心靜氣地對她說：“……我不管你出於什麽目的，總之，你的身體正在釋放信息素，請你立即停下，不要逼迫我，否則，我不得不將你的行為視為攻擊和進犯行為。”
可說完了這些話，靳海城還是立馬意識到自己可能有些沖動了，如果是臨近發情期的omega，有可能會因為強烈的情緒和感情的波動而在無意間分泌大量的信息素，她自己可能都不會察覺到，更未必是故意的。
因此靳海城馬上試圖安撫：“你先冷靜下來，別激動，不要胡思亂想。”
熹微卻搖搖頭，還上前了一步，試圖拉住靳海城，但靳海城卻趕忙後退一步，閃開了她的觸碰，他的這一舉動也讓熹微瞬間倍感受傷，甚至有些憤怒：“哥哥，你討厭我嗎？你果然覺得我是骯臟的？”
“不，當然不是！”靳海城趕忙解釋道，“你是omega，我是alpha，無論是處於避嫌還是對你的保護和尊重，我都必須要盡可能與你拉開距離。”受到信息素的影響，靳海城的心跳已經飈的飛快，體溫也在迅速升高，頭腦之中也7已經開始感覺有些混亂，可他還是一邊在努力保持冷靜，一邊在努力安撫熹微。
熹微卻痛苦而崩潰地笑了起來：“什麽避嫌，什麽保護，什麽尊重，全部都是借口！你就是討厭我，就是不願意接近我，只因為我是個四處流浪的omega！”
“不是的……”靳海城禁不住嘆氣，可眼看著這情形，他也已經意識到，再多的安撫恐怕也沒用。
偏偏這時又有一個聲音忽然插入到兩人之間：“唔，這是怎麽了，你們在吵什麽啊？”是凱西，她揉著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朝著兩人晃晃悠悠地靠近，也不只是起夜，還是被兩人的聲音給吵醒了。
可不知為何，靳海城分明感覺到又有一股濃郁的信息素朝著自己湧來，和剛才的那個信息素很不一樣，顯然這肯定是……凱西的信息素！可她這又是為什麽？難道她們倆都剛好臨近發情期嗎？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這麽巧合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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